-他来到了一个还没有受伤的平行世界
那一个适合休憩的下午下着太阳雨。
她看见倾盆的大雨里,空无他人的街道上站着一个浑身被雨淋透也不知躲避的人。于是她原该放下窗帘的手就迟疑了好久,也忘记了被雨声扰得从书桌前起身的自己原是打算关了窗户的。
所谓太阳雨该有的光景,浅薄云层不足以遮蔽光源。明媚的日光穿透淅淅沥沥的雨幕,整场再沁凉的雨都有夏日一半的温度。
唯独那一个人的存在吸引了少女所有的目光。
因为淋着雨的他抬起了双臂,平日里无疑捧抱空气的动作,此刻却似是要拥抱这场温暖的雨。
她不知道他最后在这场雨里站了多久,因为她没有再多看,也因为她在潜意识中觉得这是在偷看。偷看他人轻易不以之示人的内心柔软之处。只是没有想到会在约莫一周后再见,更没想到他会是她的新邻居。
总是下午,一个结束会议报告的下午。
走出电梯门的少女僵滞住步伐。从电梯门走出的她正松懈地想要摘解紧束整日的发绳,感受到注视的她抬首也是一愣。被她扯解到一半的发绳使她的马尾松垮地垂搭背后。
立足于门前,手捧纸箱的男人推开屋门的手停到一半,只因为听见有人靠近的脚步声。
陌生的对视让气氛沉寂了足足十秒。
这近十秒足够她愣神地把面前男子的身形与记忆中的雨中,那有几分熟悉的侧影一道重叠。
还是少女首先想到也许应该对这位新邻居说些什么:“啊你好,今后就是邻居了吗……”
“你好。”男人的视线偏转。
仅是清冷却礼节性地回应了她前句的问好。他用一个转身,毫无停滞的推门而入,还有不轻不重的砰然关门。
连姓名与称呼都没有交换,就这么不是很友好地打断了她的后半句话。她姑且安慰自己新搬家的人很忙。
只是在无甚交流的不知不觉间,新邻居不声不响地搬进隔壁已经足有半年,没有什么添置家具的人员进出。连这位新邻居本人也不怎么进出屋门。
除了整日悄无声息的轻。无论她何时出门,抬头上望自家窗户时总会瞥见隔壁的窗户是从早到晚的没有灯光。
就在她以为隔壁是空置房的时候,又会在阳台上吓一跳。
一盆的枝枝叶叶算不了什么,但很多盆或高或低的茂盛枝叶堆加在一起望去就看起来盎然葱郁。
“可能只是看起来冷冰冰的,说不定意外会是热心肠的人。”贴上窗台围栏的少女只为了近靠着看清那盆隐约开有花朵的盆栽。
泛起这样的想法是第一次。
想要收回这样的想法是在接下去的二十秒后。
“请问有事吗。”隔壁阳台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少女第一次觉得从半开的阳台滑门里毫无预兆地出现是一件犯规的事。
“……不,不是的没有的事没有事。”惊慌之中,撑扶阳台围栏的她差点失手没拿稳手里的手机。
她心中暗自庆幸着自己还好没有把想要拍摄盆栽的念头付诸行动。
相较少女这似是在“窥看邻居家阳台上养的植物”给抓个现行的惊慌失措,在自家阳台随心所欲现身的青年游刃有余的好整以暇。
少女与新邻居少有的几次见面,就是在各自的阳台上巧合似的碰面。和他刚搬到隔壁给她留下的最初印象一样。又高又瘦的二十多岁青年,一身朴素配色的简约日常服。
这一次他戴了眼镜,使本就淡漠的双眼隔了一层透明的玻璃,更添距离的同时也更添了几分生人勿近的气息。
少女后退了一步,虚指了指靠阳台外角的盆栽:“那个,茉莉好像开得不错。”
只是为了摆脱尴尬的话,让青年侧头思考了几瞬:“我猜你是说栀子花?”
从层叠的绿障中一眼就能找出少女意指的植物,因为花期尚在的没有几株。也不知是不是这一偏头的转动,青年的眼镜上本显淡漠的透明石英隐折几道淡彩的光。
“……原来是栀子花吗。”
得到青年回复的少女也更大胆了一些,她近一步问,带着三分谦逊和七分的不自信:“那么,那边的红粉花,一定也不是杜鹃花吧?”
“是太阳花。”
“它好像每一天都很鲜艳的样子啊。”她打算自然地顺接下去夸一夸栽培者的园艺。
“因为每晚都会枯死一次吧。”太自然地回答得云淡风轻。
“嗯所以……”什么,“啊?”
正迎她怀疑自己错听的青年点了一次头:“就是这样。”
再回首看向少女,目睹她无措的发愣让他放轻松的嘴角弯上了几许轻笑。
“咳我其实很想感叹,能养得过来这么多盆栽,真的是好厉害。”少女背于身后的双手不安分地转动手指,“我是说……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忙手忙脚地照顾不过来。”
她很快就更新了对新邻居的认知:他是话不仅少,还不让别人多说的那一型。
“那么我想,你大概不适合养动植物吧。”抱臂的青年说得平静。